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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n5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醉卧关山 > 醉卧关山 第161节
    穆婉辞吃惊不小:“娘子……放心奴婢在前院做事?”

    谢明裳漫不在意地摆弄铁令牌:“你自己说的,为洗刷家族罪名,你不惜身。你既有主意,我拦你做甚?去前院好好做事,立功有封赏;作奸犯科,军棍打死。无甚好说的。”

    “……”

    “去收拾东西罢。”

    穆婉辞退下后,兰夏高高兴兴跑近身前。

    “太好了。晴风院以后关门只有我们四个和娘子。鹿鸣不必说了,寒酥姐姐和月桂姐姐也是信赖得过的。我们以后可以关起门来过清静日子了。”

    谢明裳抬手捏捏兰夏肉嘟嘟的脸。“寒酥和月桂要回大长公主府。”

    “啊?”兰夏又吃惊又不舍。“就不能多留几日吗?”

    “已留得够久了。”谢明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不见京城已经四处戒严,严防突厥人?河间王府也是时候戒严起来了。”

    寒酥和月桂两个是大长公主府的家生子。对于她们两个来说,当然是回大长公主府更安全。

    “让她们两个准备一下。明日得空,我亲自送她们过府。”

    兰夏退下去后,谢明裳独自留在房里,萧挽风留下的手书依旧静静地放在桌上。

    她凝视着这笔不常见的狂草笔迹。

    记忆里闪现出两封匿名狂草手书。

    谢家被围期间,匿名书信捆在羽箭上,射进谢家庭院。

    爹爹谢崇山在书房里烦恼整夜,如何也想不出,这两封提点谢家的匿名书信,来自于哪位旧友。

    曾经被她仔仔细细研究过的两封狂草匿名书信,和面前摆放的这封,笔迹瞧着,有点像?

    摆在面前,越看越像。

    “……”

    门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严陆卿去而复返,在这时敲门进房来,劝阻说:“寒酥、月桂两位小娘子,知晓王府不少事,放不得!还是留在王府妥当——”

    “寒酥、月桂两个,严长史先别记挂了。”

    谢明裳自窗边转过身来,握着狂草手书,以全新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严陆卿,看得他背后起一层鸡皮疙瘩。

    “咱们先说说,你家主上的这手好狂草?”

    “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说起来,谢家被围门期间,曾经收过两封匿名书信,都是一笔好狂草。”

    严陆卿猛然想起旧事,吸了口气,主上不让提。

    他含糊道:“这个……不大好说。”

    “等等,严长史,我想起来了。你夏天最喜欢拿一把鹅毛扇子,整天摇啊摇的,扇子呢?”

    严陆卿莫名其妙:“早收起压箱底了。娘子要鹅毛扇作甚?”

    谢明裳只笑。

    她慢悠悠地抬手比划。

    “严长史或许不知,三月谢家围门期间,总有人喜欢站在风华楼三楼角落的阁子里,大半夜的往下看谢家庭院。那处阁子距离谢家两百余步,高处开硬弓,兴许,可以来两次羽箭传书?”

    “咳,”严陆卿张嘴要分辩,谢明裳打断他:

    “别想借口了。有次被我撞见个正着,阁子里三人的形貌,我可都画成小像留存作证。画像至今还在晴风院里哪处箱底压着呢。”

    一位人高马大的武人,一位手拿羽毛扇、身材瘦削的直缀文士,簇拥着居中一位华服广袖、身量颀长的主人。

    她之前怎么从未想到呢。

    “所以,今年三月里,谢家把杜家的三十二抬红漆箱笼抬出来清点、打算退婚的那个傍晚,有三人站在风华楼阁子窗后,直盯着谢家庭院看个不停——”

    漂亮的眼睛里带估量,谢明裳抬起手,在半空中虚虚划出高度,比划三人的个头和身形:

    “顾淮,严长史,你家主上?”

    严陆卿:“……咳!”

    主上明鉴,他可什么都没说!

    第106章 萧某诚意求娶。

    谢崇山当夜领圣旨,当夜移交兵权,只领亲兵百人,十车粮草辎重,天不亮便往凉州方向动身启程。

    一个上午未走出二十里地。

    为什么?因为裕国公坚持要“送行”。

    絮絮叨叨地送。

    一口一个“谢老弟”,“当年的同袍情谊”,热络拉扯交情。

    谢家借住的宅子是裕国公府的。谢崇山嘴上不提,心里感激裕国公雪中送炭的情谊,一路慢行闲聊。

    说起来,谢崇山心里也有一桩藏了半年的困惑事。

    “三月谢家被围期间,有两封羽箭射进庭院,绑两封匿名书信,指点谢家认下罪名,退银减罪。看书信口气,是关外故人。”

    谢崇山拢缰绳慢行,看了眼裕国公,“莫非是……”

    裕国公大笑起来,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连连摆手说小事不必提。

    “谢家否极泰来,乃是谢老弟自己的决策啊。至于那两封匿名信,不必提,不必提!”

    谢崇山神色更加和缓,自觉猜测不错,之前果然是裕国公府暗中襄助。他拱手道:“大恩不言谢。”

    老天留客,午后下起了大雨。众将士围拢着粮草车搭油篷子休息。

    借着隆隆雨声,谢崇山低声问起裕国公这次奉命镇守京畿,河间王做他副手,调度起来可有难处。

    “耳边听到些传闻,蓝老兄你跟河间王,似乎有些不对付?可会耽搁了正事?如果为难的话,我可以代为上书,替蓝老兄陈情。”

    裕国公呵呵一笑:“目前表面功夫还撑得住。若到了急需老弟出面帮扶的关键时,为兄厚着脸皮求上门来,还望谢老弟莫忘了你我的交情才好。”

    谢崇山道:“不会忘。”

    风雨里传来一阵奔雷般的马蹄声。

    数十骑奔马快速从京城方向的官道而来。谢崇山听声音不对,早早地站起身,迎着大雨望去。朝中又下令了?

    大将领兵出征,早晨开拔启程,傍晚就被朝廷追回,朝令夕改之事并不少见。

    但这次追来的却不是朝廷令使。

    风雨里纵马急追而来的,居然就是两人之前私下谈论的正主儿,河间王本人。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里,萧挽风勒马停在路边,解开湿透的大氅,盯一眼吃惊站起的裕国公,目光转去谢崇山那处:

    “听闻谢帅深夜启程,本王前来送一程。”

    裕国公识趣地避让告辞,先行回程。把油篷子让给萧挽风一行避雨。

    萧挽风的发冠衣摆还在滴水,拿布随手擦几下,不以为意地走近谢崇山对面。雨水一路滴滴答答。

    谢崇山面无表情起身,“老夫何德何能,值得河间王冒大雨相送城外?小女安全送回京城了?”

    萧挽风道,“今日正为了令爱而来。”

    “怎么说?”

    “谢帅此去凉州,不知何时归程。去之前把日子商议妥当为好。”

    谢崇山瞪眼道:“商议什么日子妥当?”

    萧挽风并不多言语,冒雨走回马鞍边,取出一封油布包裹严实的长方物件,当面打开层层油布,取出一本沉甸甸的厚书本。

    谢崇山定睛望去,萧挽风随身宝贝似的携带来城外的,居然是本家家户户都有的黄历。

    这一趟雨中来回,萧挽风才擦干的全身又开始滴滴答答地落雨,只有防水油布里的黄历是干的。

    他当面打开黄历,挑选出几个诸事大吉的黄道吉日,一一指给谢崇山看。

    “诸事大吉,宜嫁娶。谢帅不在京城期间,谢家有令夫人和令郎

    ,可代为主持。”

    “八月准备礼单,九月可过定。十月亦可。最迟不要超过十一月。”

    “明裳的生辰落在十二月十五。生辰加新年,撞在十二月,过定礼怕操办不及。”

    谢崇山猝不及防把黄历接在手里。

    越听越冒火。

    眼下已经过八月半了。九月可过定?!

    京城体面人家成婚,只要有爵位在身的,哪家不筹备个半年以上?河间王府说起来也是一等宗室贵胄,一两个月就想把谢家女儿娶走?

    “婚姻大事,为何如此仓促?”谢崇山把黄历放去地上,沉着脸道:“老夫的女儿虽然暂住在贵府,也不见得要把终身大事交付给河间王府!”

    黄历放在地上,片刻间便被雨水浸得湿哒哒的。

    萧挽风盯着沾湿的黄历。“明裳的终身大事,不交付给河间王府,交付给何处?”

    谢崇山噎了一下。

    其实裕国公早晨沿路闲谈时,曾经隐晦提起,自家有爱子,谢家有好女,同为武将门第,若小儿女们相处得来,两家结下姻亲之缘分,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但谢崇山没在萧挽风面前提一个字。

    眼下的局面够古怪了,他有种直觉,提起裕国公府,只怕更坏事!

    谢崇山冷静下来几分,把打湿的黄历捡起,重新翻了翻被挑选出的几个吉日,以放水的油纸重新包好。

    “婚姻大事,让老夫考虑考虑。却不知殿下之意,打算给明裳个什么名分?我家女儿的脾气,老夫是知道的。若她上头压的人太多,她脾气压不住,迟早出大事。给的位分太低,不如就此算了,殿下把她送回谢家来。”

    萧挽风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深黑色的眼睛不再看周围落雨,转去直视谢崇山。

    “王府后院没别人。”

    谢崇山道:“殿下别拐弯抹角的,直说名分!”

    萧挽风道:“想要名分,得通过宫中赐婚。谢帅,两家婚姻事,不宜经过宫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