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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垂眸,看着地面的方砖。

    他自幼生活在井然秩序中。

    若说他对一个女子动心,那就要先三媒六聘,婚前郑重以待,牵手都是不成的,婚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可是,他以为自己动心的是男子,别说婚嫁了,传出去都是自毁清誉。

    他难以控制地亲了兰絮,是他以为,正常婚嫁已无可能。

    现在,这种可能死灰复燃。

    然而兰絮有功名,他私心里,想放她走得更远,更高。

    如果融合他所遵循的礼教,从开始就错了。

    他不该动心。

    像是细细密密的针,扎进他的心口,穿过心房,让呼吸都变得断续、谨慎。

    或许,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冷静清醒。

    他久久没有回答,黑漆漆的屋子里,沉默的侧影,融进房中的黑。

    突然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惯常会通过傅洵的神态表情,推断下一步是认错,还是继续胆大妄为的人,一下没有了方向。

    兰絮也懂了。

    今夜,所有心潮澎湃,所有不舍追问,都化成笑话似的。

    她嘴唇翕动,努力勾起一个笑:“那我明白了。”

    傅洵动了一下。

    兰絮也没看他了,看着地上,说:“是不是,于礼不合?”

    他还是默然。

    兰絮小声:“傅洵,你应一下,那我以后,就都不会像今天。”

    傅洵呼吸重了一瞬,他目光暗沉,声音喑哑:“今天,怎么?”

    兰絮:“不会像今天这样,喜欢你。”

    傅洵:“……”

    她掰着手指:“等天明,我就一点点,收回所有喜欢。”

    傅洵骤然攥着拳头。

    她朝他笑了起来,眼底泪花闪烁:“小傅先生,最迟一个月,我就能不喜欢你了。”

    “做回礼法里的男女,或许三五年后,我还真会以男子身份,娶妻。”

    说完,兰絮擦擦眼角的泪花,转身朝门外走去。

    尚未迈出门槛,突的,傅洵从她身后“嘭”的一声,关上了这扇门。

    这扇为显示男女清白而敞开的门。

    可他们之间,早就不清不楚了。

    他将她推到门上,呼吸急促颤抖。

    直到靠这么近,对上他那双眸,兰絮这才吃惊地发现,他眸底,狂风骤雨,惊涛骇浪。

    他咬牙:“收回喜欢?谢兰序,你好大的本事,该我唤你一声先生了。”

    兰絮轻轻眨眼:“那,你叫个看看?”

    傅洵:“……”

    眼前这个人,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心如刀割,丢盔弃甲,再没有半分高高在上。

    他对她,既恨极了,又爱极了。

    他一瞬就明白了,自己是一叶障目,既然都走上“断袖”之路,早就抛弃礼法,却在这种时候,竟然险些又被礼法桎梏。

    就当他从此疯魔也好,发症也罢。

    他要彻底抛弃塑造他的礼法,去从身心,重构能融洽他与她存在之处。

    于是,他先建了第一步。

    他抬起她的下颌,再一次含住她的唇,攫取走眼前人的呼吸。

    因此力气太重,兰絮后脑勺顶着门,闷哼一声,傅洵的手摸到她脑后,是垫着,也是掌控着。

    这个慎之又慎的人,终于,完全遵循本能冲动,

    兰絮勾着他脖颈,承受着他的索吻。

    ……

    后来,谁也说不清楚,怎么就到了床上。

    傅洵一边亲着她的面颊,一边低叹。

    兰絮将手放在他心口,顺着他衣襟,摸到他轻薄的肌理,她小声说:“先生心跳好快,身体好热,好好摸。”

    傅洵把她的手抓出来,斜她:“怎生就学了纨绔那一套。”

    兰絮哼了一声:“是你逼的。”

    傅洵无缘无故被扣这么大一顶帽子,还没辩驳呢,兰絮又说:“谁让你这么狠心,说不想理我,就不理我。”

    傅洵冷笑:“没你狠心。”

    竟然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感情这事若能那么容易抽身,也不至于如此了。

    兰絮:“你放心,我还是喜欢你的,嗯,还有你的脸,你的身体。”

    傅洵:“……”

    越说越不像话。

    可傅洵终究没有推开她,甚至,微微松开桎梏她的手,兰絮得了自由,抚摸他的腰,试探着底线。

    傅洵喉结颤了颤,他暗含警告,道:“你该睡了。”

    兰絮:“今时不同往日,我再晚点睡也行。”

    他板起脸,可兰絮假装看不见,一个劲地把玩战利品。

    傅洵浑身僵硬。

    兰絮眼中划过一抹狡黠,她就爱他这模样,被她撩弄得不能自已。

    这回事么,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东风压倒西风。

    下一刻,傅洵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那你就别睡了。”

    兰絮:“?”

    傅洵翻过身,把她按在床上。

    兰絮面颊发烫,鼻端充斥着一股松柏香气,他吻她,只用了一夜,知晓了这吻的技巧,越吻越深。

    大掌揉着她的腰,手心燃烧着一簇簇火,既克制,又疯狂。

    直到她的唇被他吻得发肿。

    直到她脖颈肩头,没有一处不发烫,发热,没有一处还留有温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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