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别有用心的吴仁谓,在一旁敲打说:“如果我没有记错,赫赫有名的追魂、夺命十五剑,只剩下最后‘古刹钟鸣’、‘金鼎三足’、‘佛光普照’三剑了!”
这几句话更刺激得司徒玄浑身一颤,眼前发黑。是呀,威震武林的达摩一百单八剑中的精华,竟让江剑臣一个后生晚辈,光凭一身轻功就轻轻巧巧地躲过了。从今以后,峨嵋派的所有继任掌教,有何面目再使用这达摩一百单八剑!一阵心血翻腾之后,竟自喷出来一口鲜血,蓦地停手了。
从打一开始,就认定非死不可的勾魂娘子,哪肯放过这一闪即逝的千载良机!甩手发出学自司徒安的七支丧门仃,完全射进司徒玄的要害部位,这老儿扑地栽倒在地。
司徒玄惨死,江剑臣也为之深深一叹,叹息身为峨嵋三尊的太上掌门司徒玄,竟惨死在他的二儿媳铁月娥之手,也是孽由自作了。
江剑臣挥手先让胡眉帮助铁月娥把司徒玄的尸体拖出孟林,找个地方掩埋了。然后才向从不为人吴仁谓正色说:“江某自信与阁下素无嫌隙,为何伙同司徒玄前来寻仇?”
从不为人吴仁谓耸肩阴笑说:“吴某拦江三爷清谈,说我找你寻仇,那是一点不假。伙同二字,似乎有些不妥!”
江剑臣脸色一沉说:“就算你不是伙同,那寻仇二字可是你亲口说出?”
吴仁谓点头承认道:“话是我说的不假,可我最终倒帮你杀了司徒玄。江三侠不会否认吧?”
事实确系吴仁谓出言刺激了司徒玄,那位峨嵋太上掌门才被勾魂娘子乘机用丧门钉击毙。江剑臣不解地问:“我实在想不出你为什么这样做!”
吴仁谓说:“因为我也要向峨嵋派寻仇!”
江剑臣更为不解地问:“为什么?”
吴仁谓说:“如果不是峨嵋派出得价码太高,黑道四瘟神绝不会为其收买,也就不会一齐惨死在你钻天鹞子江剑臣手下,我吴仁谓也不会落得人单势孤。你现在懂得我的意图了吧?”
江剑臣先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向从不为人催道:“请阁下出手!”吴仁谓转脸就走并说:“现在不是时候。”
最为忠心护主的胡眉,哪肯轻易放他一走!不顾肩头疼痛,飞身挡住吴仁谓的去路说:“亏你好意思当面扬言寻仇,马上又抱头鼠窜。不怕在场人讥笑你是畏刀避箭的胆小鬼?”
挨了胡眉的一顿臭骂,从不为人不仅不气,反而笑呵呵地说:“江湖上谁不知道我吴仁谓,从来都是只要自己有利、不怕外人咒骂。举凡那些忘恩负义、心毒意狠、手段卑劣、反复无常,就连男盗女娼、断子绝孙等等,都有人当面骂过我,我还在乎你骂一句畏刀避箭的胆小鬼!”
说实在的,别看胡眉出身黑道,又被人列入六怪,自见识过不少卑鄙无耻的小人。但像吴仁谓这样的江湖败类,不仅从未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气得她一跺脚,闪身让开了路道。
走出老远的吴仁谓,扭头向江剑臣笑道:“请问江三侠,你可知什么样的人物最可怕?”随着一声阴森森的冷笑,从不为人的踪迹消失了。
江剑臣马上向胡眉吩咐道:“传话下去,凡我先天无极派的门下,任何人都不要招惹他,更不准对他轻敌——因为这号人比老狐狸贾善仁更为可怕。”
胡眉点头答应了。
也该着事情闹大。三个人来到残人堡,正值黑风峡主吴不残堵住残人堡的大门,索要三抓追魂邵一目。一见江剑臣到来,开口先骂:“言而无信的江老三,你让老夫父女等得好苦!”
江剑臣一来和黑风峡少主吴觉仁交存,二来愧对女丧门吴守美,所以始终都把吴不残尊为长辈。虽被他骂了声言而无信,还是恭恭敬敬地向他施礼问好。
吴不残方才满意地笑了。
江剑臣从吴不残嘴中得知,徒孙曹玉已经脱险,秦杰和天聋、地哑两老人一同寄居洞真观。心中刚一松,吴不残早又正颜历色地问江剑臣“听说你当众亲口声明,受人滴水之恩,当报涌泉。不知是真是假?”
钻天鹞子江剑臣心头一惊,猜知极大的麻烦来了。因为这句话,是生死牌尚天台守着女屠户李文莲,当着女丧门吴守美的面向自己追问的。连累女丧门拔剑三刺尚天台,几乎被生死牌活活摔死在双塔峰下。想必那位对自己片面相思的任性姑娘,把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哭诉给爹爹吴不残了。老人家这才一怒进关,找我江剑臣来算帐。
见钻天鹞子答复得很迟疑,依老卖老的吴不残气道:“问你的话,为何不答?”
钻天鹞子只好硬着头皮承认道:“剑臣是说过这句话!”
吴不残又问:“我女儿救没救过你们母子的两条性命?”
始终都对此事极为负咎的钻天鹞子,更只好点头感激说:“家母染病双塔峰,给恶人以可乘之机。若不是令媛吴守美拼死相救,我们母子早化为两具白骨了!”
这在江剑臣认为,吴不残一经证实了此事之后,势非强迫自己和女丧门吴守美结婚不可,真是冤孽缠腿呀!哪知吴不残却出人意外地向江剑臣提出:“我不要你拿什么涌泉相报,只要你立即代替我清理门户,把孽徒邵一目给我逮住!”
事情急转直下地变成这样,江剑臣既然一块石头落了地,又看在吴觉仁、吴守美兄妹二人的脸面上,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喊叫残人堡开门的,由吴不残换成了胡眉和铁月娥,那可就容易多了。
因为吴不残身分虽比她们二人高,名望也比她们二人大,功力更比她们二人强。可在黑心员外田不满这种皇亲国戚的眼中看来,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而已。
这一换上胡眉和铁月娥,可就大不相同了。再加上田不满和副总管赤目蝎虎洪友亮、血手印卜问天都不认识江剑臣、胡眉和勾魂娘子三人,又垂涎胡眉的娇躯苗条、貌比花艳;特别是勾魂娘子铁月娥天生的迷人俏脸,勾魂的妩媚眼光,柔软的水蛇细腰,再加上故意卖弄风骚,简直把田不满、洪友亮及卜问天三个人的色眼都看直了。
在被田不满请进大厅的路上,钻天鹞子悄声问吴不残:“据我所知,你老人家可是出了名的火爆性格,怎在残人堡的大门前蔫了下来?”吴不残认真地说:“因为我先天就是残疾人,也最知道残疾人的甘苦,曾发过绝不伤害任何残疾人的誓言。所以孽徒邵一目才故意躲进残人堡,也是我为什么不用铁拐打破残人堡的两扇大门,直接闯进去抓捕孽徒,反而求你代替我清理门户之所在。”
江剑臣这才洞悉了以上原因。
黑心员外田不满,毕竟不是个真正的纨挎子弟。开始不过迷于二女姿色,后见胡眉和铁月娥不光请江剑臣坐了首座,并还垂手侍立在江剑臣的身后,既恨两女拿他当猴耍,又瞧不起江剑臣这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和吴不残那个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残的糟老头子。不怀好意地向钻天鹞子问道:“阁下来我残人堡,打算捐献多少银两?”
成心伺机夺回残人堡的江剑臣,不言不语地只伸出了一根食指。
一心巴结田不满的赤目蝎虎洪友亮,立即让帐房师爷取过捐献帐册,然后问江剑臣“阁下是否捐献白银一万两?”江剑臣摇了一下头。
洪友亮一怔问:“那是捐献一千两了?”
江剑臣还是摇一下头。
因为凡来残人堡出资捐献者,不是达官显宦,就是富商大贾,或是江湖武林的各大门派,从来也没有人好意思只捐一百两。今天既然碰上,赤目蝎虎洪友亮也只好撇撇嘴向帐房师爷吩咐说:“记上无名氏捐献白银一百两!”
帐房帐爷答应了一声,刚想提笔写上,江剑臣把眼一瞪说:“打谁嘴中说出来的一百两,银子就得归谁拿,一切与大爷无关!”
江剑臣这一发横,坐在洪友亮肩下的卜问天不答应了。霍地站起身来,连连前欺两三步,冲江剑臣阴狠地说:“阁下到底捐多少?总得说出个数目吧!”
江剑臣反手从袋中摸出一枚铜钱,夹于食中两指之内道:“仅此一文!”
赤目蝎虎更火了,陡地将身躯向前一探,怒喝一声:“拿来给我!”江剑臣笑吟吟地把手一甩,暗中夹成两半,电闪打出,奇准地分别击中二人的环跳穴。
疼得两个人一咧嘴,一齐身不由己地右腿一屈,单膝点地,跪在了江剑臣的面前。
倚仗姑母田妃是当今万岁宠妃的田不满,气焰一贯嚣张;再加上江剑臣从头到尾都没有通名,气得他先怒骂一声:“鼠辈找死!”然后猛地向江剑臣扑来。
一贯尊敬主人的胡眉,哪听得下田不满的这声怒骂!拔出乾坤八掌炉中仙陶旺才给江剑臣打造的那把短刀,斜身向前一递。这在胡眉来说,一是听不下田不满对江剑臣的辱骂,二是不屑让主人亲自出手,只不过是武林人的一种普通挡截动作而已。
做梦也想不到屏风后突然闪出一人,借身躯前扑之势,撞得田不满向左侧一倾,正倒在胡眉手中刀尖上,被那把锋利无比的短刀深深插进了右肋之中,顿时倒地不动了。
铁月娥一眼认出撞倒黑心员外的,正是分手不久的从不为人无人味。
那轻功超绝的无人味,早化成“乳燕穿帘”飞了出去,远远只传来一句:“江三爷,你现在总该知道什么样的人物最可怕了吧?”以钻天鹞子江剑臣的超绝轻功,自不难追上从不为人吴仁谓;但他总不能把胡眉、铁月娥等人丢在残人堡。何况三人中功力最高的吴不残,又绝不会跟残人堡中的残疾人动手,势非把胡眉和铁月娥二人丧送在这里不可,说不定比死都要惨。